第1章 北凰神朝

北凰神朝，帝都，天枢城。

深秋的冷雨，已经连着下了三天。

苏辰站在质子府冰冷的窗前，望着窗外那座巍峨入云的紫微宫，眼神平静如一潭古井。

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。

灵魂的前身，是曾俯瞰万界的“太初帝尊”，在渡最后一重神劫时，遭至亲背叛，魂飞魄散。

一缕不灭执念，竟撕裂时空，转生到了这位刚刚在冷雨和绝望中死去的南楚质子身上。

这具身体的原主人，是南楚帝国最不受宠的九皇子。

三年前，南楚与北凰的天断山之役，南楚惨败，国力大损。为求喘息之机，被迫签下城下之盟。

盟约的条款极尽苛刻，其中最屈辱的一条，便是将年仅十五岁的九皇子苏辰送来北凰为质，并与当时还是太女的凤无双定下婚约。

这桩婚约，对南楚是国耻，对北凰而言，同样是一根扎在喉咙里的刺。

谁能想到，仅仅三年，北凰的老皇帝暴毙，一直被轻视的太女凤无双，竟以雷霆手段，镇压了所有叛乱的王爷，以女子之身，登临帝位，成为了这北凰神朝万古以来第一位女帝。

她登基之后，励精图治，整顿朝纲，北凰国力不降反升，愈发强盛。

与之相对的，是苏辰这位准“帝君”的处境，愈发尴尬和危险。

一个孱弱敌国的质子，一个据说连源海都未能开辟的废物，如何配得上雄才大略、风华绝代的女帝陛下？

帝君这个称呼，早已沦为整个天枢城最大的笑柄。

满朝文武，每天都在上书，请求女帝废除婚约，将苏辰遣返，以正国体，以安民心。

所有人都认为，女帝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，用一种最体面、最能彰显皇恩浩荡的方式，将这件国耻的物证，像垃圾一样清扫出去。

比如，今日。

“殿下，宫里来人了，陛下召您入宫觐见。”老管家福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忧虑。

该来的，总会来。

苏辰转过身，脸上没有丝毫身为待宰羔羊的恐惧。

这一个月，他早已将这具身体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。所谓的源海未开，不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混沌道体的初始状态。

在太初仙尊的灵魂入主后，这具身体的潜力，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唤醒。

他现在需要的，是自由。

而这份婚约，就是束缚他最重的一道枷锁。

他巴不得女帝快点撕毁它。

紫微宫，太和殿。

苏辰踏入大殿的瞬间，便感受到了如山如海的压力。

文武百官分列两侧，他们的目光，冰冷、锐利，充满了审视与敌意。

这里是北凰神朝的心脏，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权力的威压。

苏辰目不斜视，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。

他抬起头，望向那九十九级白玉台阶之上的金龙宝座。

宝座上，端坐着一位女子。

她身着一袭黑底金纹的龙袍，墨发如瀑，用一根简单的凤钗束起。

容颜绝世，却被一种更胜于美貌的、凌驾于天地之上的威严所笼罩。

女帝，凤无双。

即便以帝尊的眼光来看，这也是一个无论气度还是容貌，都堪称顶级的女人。

只是，她此刻的眼神，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。

“苏辰，”女帝朱唇轻启，声音如玉石相击，清冷而威严，“三载已过，北凰与南楚之盟约，亦当有所了结。”

来了！

满朝文武精神一振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准备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。

丞相越文渊出列，拱手朗声道：“陛下！臣以为，南楚质子留于我朝，于国体无益。且殿下与陛下婚约，乃城下之盟，本非两情相悦。”

“如今我朝国威日盛，当废此旧约，彰显天恩，将质子遣返南楚，以示我朝之大度！至于帝君之位，理应由我朝贤才来定。”

“臣等，附议！”

山呼海啸般的附议声，像是浪潮，要将苏辰彻底淹没。

在这片附议的声浪中，丞相越文渊的目光，不着痕迹地与禁卫统领镇北王对视了一眼。

这一天，他们等得太久了。

苏辰心中冷笑，这出戏，排练得真好，他甚至已经能猜到凤无双接下来的台词。无非是准奏，然后说几句场面话，再给一些金银赏赐，最后将他打发掉。

他抬起眼，准备迎接这预料中的解脱。

然而，龙座之上，凤无双的回答，却让整个大殿，瞬间陷入了死寂。

“丞相之言，差矣。”

女帝的声音依旧清冷，却多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。

“朕与苏辰的婚约，乃是两国先君所定，告慰过天地宗庙，岂能因尔等之言，轻易废止？”

她凤眸扫视全场，威压如实质般降临。

“朕意已决。三月之后，朕将与苏辰，正式举行大婚。”

“自今日起，他便是朕唯一的帝君。”

“此事，无需再议。退朝。”

轰！

仿佛一道九天惊雷，狠狠劈在了每个人的脑袋上！

满朝文武，有一个算一个，全都懵了。

丞相越文渊更是脸色煞白，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。

而他身后的镇北王，脸色更是阴沉如铁。

而站在大殿中央的苏辰，也愣住了。

这是他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剧本。

不退婚？

还要……正式大婚？

这个女人疯了吗？

她难道不知道，留下一个废物当帝君，对她刚刚稳固的皇权是多大的冲击？

她难道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和史书的笔伐？

苏辰的眉头，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。

事情，脱离了他的掌控。

他绝不能接受这份婚约！

他有自己的道要走，有血海深仇要报，他需要的是绝对的自由，而不是被困在这深宫之中，当一个毫无实权的帝君！

“陛下！”

在所有人还处于震惊呆滞中时，苏辰清朗的声音，突兀地响彻大殿。

他没有行礼，也没有用敬称，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龙椅上的女帝。

“这桩婚事，我不同意。”

原本准备转身离去的凤无双，脚步一顿。她缓缓转过身，绝美的脸上，第一次笼罩上了一层冰霜。

满朝文武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苏辰。

一个质子，一个废物，竟敢当众拒绝女帝的恩赐？

苏辰却不管不顾，他迎着女帝那冰冷的目光，一步步，踏上了那九十九级白玉台阶。

“站住！大胆苏辰，你想造反吗？”

禁卫统领镇北王暴喝一声，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，直扑苏辰。

苏辰却恍若未闻，那股威压在他身前三尺，便如泥牛入海，消失无踪。

他一直走到台阶中央，与凤无双平视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：

“女帝陛下，我再说一遍。”

“这门婚事，我不同意。我是来退婚的。”